在我以往的生活中，大多都是在孤独中度过的。最起码是心灵的孤独和寂寞。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，特别是在异乡，我总想起一只单顶鹤。那只单顶鹤从来没走出我的记忆，时常在寂寞时候我就会想起它。它伴随我有许多年了。
那时候我才上小学。我的学校离家有四里路程。在学校和家的中间要经过一片松树林，要经过一个⽔泡子。路是一条⽔坝，它离学校和家近。所以我们不走大路，路要多走一公里。可以称⽔坝是捷径。
⽔泡子是坝下的一个大⽔塘。它最初的形成我是知道的。因为一次决堤。我还因此获得人生第一次奖励，一本田字格本，一瓶蓝墨⽔，一把铅笔。
有一天中午，去上学的路上。因为时间还早，我在坝上边走边玩。就我一个人。从来就我一个人走路去上学和放学。同学们要么三三两两在前面，要么在我后面，在我后面的时候多。我是一个孤独的人，但是不寂寞。我走到一处草比较肥的地方躺下，想睡一会。我常是这样。我把草当觉睡的毯子，天然的毯子。我在想心事，闻着芳草的沁人的气息想，做草也不容易，草好了是我的毯子。远处有两头牛在吃草，在丰厚的草地里懒懒地摇尾巴。在牛的眼睛里肥美的草是丰盛的午餐。不用说，这是一个天空晴朗的夏⽇的中午。是的，的确是一个让人陶醉的中午。坝下现在没有我说的哪个⽔泡子。远处的松树林里不时地传出布⾕鸟的“布⾕、布⾕”的叫声。我们当地管它叫光
鸟。因为，它的叫声象“光好苦”的声音。它的名字在我们这里也可能跟它的一段传说有关。我在想大人们讲关于它的故事。它变鸟前是一个人，一个光。但是它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嫂子。问题出在他的嫂子⾝上。传说他和哥哥早年尚⽗⺟。哥哥把他养大，怎么养大的传说中没说。想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。我想到相依为命，这个刚学到的字句。有一天，哥哥对弟弟说，我要到很远的地方，好多⽇子回来，你要好好照顾你嫂子。哥哥给了弟弟一翻
代就上路了。这一去就是半年。哥哥走了，就剩嫂子和弟弟在家了。弟弟每天早出晚归去田里劳作。嫂子是个贤惠的人，一个知痛知冷的人，自然对光
有一翻关爱，亲情的关爱。在邻居的眼里有两种说法，一种带有羡慕的赞扬，说他嫂子是个难得的嫂子；另一种说法，说他们关系不正常，用现在的话说“恋嫂情结”有一天，弟弟病了，发⾼烧。在
上叫，说糊涂的话。嫂子吓哭了。弟弟痛苦地把⾐服撕开，据说他內火大。嫂子赶紧给弟弟用热手巾藤头和
。嫂子见不起作用，跑出家门。嫂子没有注意在给弟弟用手巾擦⾝的时候，弟弟把嫂子的⾐服挣开了两个扣子。嫂子情急也没注意，跑到邻居家，请邻居帮忙去请大夫。邻居见了，就暗示嫂子⾐服没合好。嫂子赶紧系上扣子和邻居跑回家。弟弟在家烧的厉害，脫了上⾐。弟弟
前都是自己挠的⾎迹。⾎在流。邻居跑了出去，去请大夫。大夫来了。嫂子抱着光着上⾝的弟弟在哭。弟弟已经昏
了。一个消息从此在村里传开来。弟弟和嫂子好上了，有人看见嫂子抱着光着上⾝的弟弟。这件事情是怎么传出去的，谁传出去的，没人知道。估计每人关心怎么传出去的，只关心嫂子和弟弟到底有那么回事情没有。时间一长，每个人都相信有那么回事情。
弟弟病好了，民人都拿他当瘟疫，都躲着他说话。终于一个要好的朋友沉不住气了，问他到底和嫂子有那么回事情吗。弟弟急了给那个朋友一顿胖揍，忍辱离开了家乡。哥哥回来了，自然也听说了这事情，哥哥一急把嫂子休了。弟弟听说赶回来，请哥哥把嫂子接回来。结果是哥哥把弟弟打成了瘸子。第二天弟弟上吊了。临死弟弟用⾎在土墙上留下遗言说自己是冤枉的。哥哥安葬了弟弟也远走他乡了。弟弟死后化作了鸟，在天空中叫，时时讲述它的故事。目的是什么？没人知道。
我趁寝在故事中，被感动着。此时我听见⽔的声音。我闻声望去，见一股⽔从坝的一个老鼠洞里望外流。我跑过去，用草堵。堵不住。我用⾝子挡挡不住。⽔越流越多。我想堵是没有用了。我起⾝就跑，跑向离我有三公里的⽔电站。等我领五十对人赶到的时候，坝下就有了一个⽔泡子。好大好深，可以和湖比了。当然是小湖或者叫泊。⽔电站已经停止供⽔，可是倒流的⽔还在回流，⽔势没减。五十多人修了三天。我为此旷了一下午的课程。第二天老师问我为什么没来，我的回答是沉默。老师给我的站上三节课，而且是在门外的门口。老师这样做是即能惩罚我又能让我听到课程。其实我也没听课程，我从来没听认真老师讲过课程。我真个小学就没得过一次百分。上初中的时候是通考，考政治、语文、数学，题可能太难了。我意外地数学得了七十七分，再加上语文二十一分、政治八分，我居然考了两个班一百多人的第二名。就这成绩被老师和同学怀疑我好多年，简直是绿荫场上的冷门。说我是抄袭的。我一直为这个第二扬眉吐气，骄傲的不行。
话说回来。在我通风报信护堤的第七天，我们全学校开了一次大会，两件大事情。一件是冷门，那就是我，当代的“活雷锋”得到奖励，那就是我刚才说的，一瓶墨⽔，一个田字格本子，一把十
的铅笔；另一件事情就是我的一个同学偷了一个民人公社的一个西瓜。批斗。批斗带上他爹。原因是他爹当过国民
的兵。反动派的弟子养出来的都没好人。不红苗也不壮。我们家那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，红苗也壮。我为此⼊了少先队，还当了一个小队长和扫地组长。就这一次鼓励，我学习的成绩猛升，最起码我的语文能得到我最好的成绩五十六分。老师鼓励说我有希望，妈妈奖励我俩
蛋。我不是那种张狂的人，我还是我。同学们还是在我后面走，我还是在同学的后面走。有一天我最后往家走。前面没人，后面没人。夕
在西，红云在天边。我来到⽔泡子边坐下来。这不是第一次了。自从有了这个⽔泡子，我常自己坐在⽔边，什么也不想，就是看浪花，就是听⽔拍打岸的声音。那声音没有松花江的大气，到有一些温柔。天边烧红，象炉。云也淡泊了，它还是红的，透明。这时我看见一只单顶鹤飞来。它就路在我的⾝边不远的地方。我有些好奇，它怎么来这里。我没有动，我在看这它。它也在看着我。我喜
它。看出它也喜我。它好象在和我打招呼，冲我叫。我听不懂。但是我知道那是善意的声音。它在⽔边
着⾼贵的头，长长的腿在跳跃、走动，翅在挥舞。但是没有飞走。它在跳舞。欣赏的是我。它最后走近我，用漂亮的眼睛看我。开始仿佛在研究我，后来就不是了，它的眼神充満温柔。终于我们在相互的研究中结束了第一次相逢时刻。我对它说，我要走了。回家。它似乎听懂我的话，点头，叫了几声。
我起⾝走了。我走了一段，回头看。它在那里一动不动，看着我走的方向。我挥挥手，它就跳跃着叫。突然一种孤独和寂寞袭上心头。我感觉它好寂寞，我也好寂寞。它没有伴，我也没有。一路我在想，我还能见到它吗？它的家在哪里？它为什么和我一样没有伙伴。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伙伴。
它成了我的伙伴，没天我都到那个⽔泡子地方看它。它每天都给我跳舞唱歌。它成了我的思念。我给它吃的，它也不怕我了。有时候还用它软柔的径擦我的脸，我知道它在和我亲昵。就这样我们共同拥有了一个夏天，一个美丽的夏天，一个一生都忘记不了的夏天。
有一天，我到了⽔泡边，没有见到它。我在寂寞中等，我才知道等待是多么的痛苦。这是平生的第一个等待。晚霞落了，它没来。那天我没见到它。我的梦里有它的歌舞。
第二天，我早早地去了。希望见到它。在晚霞即将消失的时候，我看见天边有一个
悉的影子在朝我这里飞。那悉的⾝影和声音让我落下了泪。它来到我的⾝边，没有跳舞，只是凄凉地低声哀鸣。我抱着它的脖子问它为什么，它依旧是在哀鸣。眼睛里充満忧伤。我打了一个寒颤。天凉了。已经有⻩树夜在⽔里飘
。秋天来了。我那天抱着它睡了。直到家人在⽔泡子找到我时，那已经是凌晨四点了。
第二天它没来。第三天它没来。第四天它没来…它始终没来…
第二年的舂天，来了一群鹤。但是没有它。那群鹤从一开始就对我不陌生。它没来，它的朋友来了，来了一帮。我想一定是它告诉它们，在北方有一个美丽的地方，美丽的地方有一个人，一个朋友，在把它来盼望。它不能来了，它让它的朋友来。尽管它们给了我一些快乐，可是我还是难以忘怀它。它成了我的思念，特别是在我寂寞、孤独、伤感的时候，我总想起它。
它没来，在我今后的所有的⽇子里它都没出现过，可是它的舞姿和歌声、告别的哀鸣声总在我的心怀。
第二年，我也走了。再没回去过。 m.uXＩxS.cＯ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