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然等待了两天
她本想走近,却被竹芽的咆哮惊住,愣在了原地。半晌,她低声喃喃:“化万剑诀,是你的得意剑技。莫非…”
“没错,是我教她的。”竹芽咬牙切齿“但是,她剑道一途上资质平平,此招本应一剑化万,她却只能一剑化百,以她的⽔平,此招绝无可能伤到你,可你为何依然痛下杀手!”
⽟露再也忍不住,一直平静的表情也出现了些许波澜:“金风哥哥,这琊修只当你是炉鼎,你为何求我留下她的

命?为何还要将剑技传授与她?我…我不懂。”
“你不懂,你当然不懂了。”竹芽用手一抹,将罗荼双眼合上,他声音再次低沉,双手微微颤抖。“⽟露你⽗⺟都是大罗金仙,自出生起便是太乙金仙,此等天生仙体,叫人好生羡慕,而我。
虽然⽗亲是仙人,⺟亲却只是凡人,我并未继承⽗亲的仙⾎,出生时与凡人相差无几,即便从懂事起便拼命修炼,后面也常年卡在真仙修为,再难寸进,你知道我每次看到你时,心中有多么憋闷,又有多么无奈吗?”
“为什么提起此事?”⽟露心中一痛,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随着竹芽的陈述一步步拉远。“虽然內心不忿,但当时我依然天真,认为只要更加努力,终有一天能追上你的脚步。
于是我选择下凡历劫,红尘炼心。当时我以为,凭自己的真仙修为,在凡间不说无敌,也能来去自如,然而我错了,错得离谱,我遇到了那位‘极乐侯’…在他面前,我不过数回合便败下阵来。
手中仙剑也一折两段,而他仅仅只动了两

手指!”竹芽双拳攥紧,脸上充満了颓废和绝望。
“他擒住我后,将我赐给罗荼姐小作炉鼎,虽然姐小⾝为极乐侯眼前的大红人,但我发现,她也曾是极乐侯拥有的众多炉鼎之一。
虽然后来极乐侯已不需要她作为炉鼎,将元

归还,但她知道自己道心破碎,此生登仙已然无望,故自甘堕落于风尘之地,以花魁之⾝品尽天下男⾊,聊解心中苦闷。”
“虽然姐小平常少给我好脸⾊,也经常对我拳脚相加,但我知道,这只是她心中苦闷,需要借机发怈而已,她虽以花魁之⾝品尽天下男⾊,炉鼎却唯独我一个,她知道我与她同病相怜,只有我能与她相互理解,

心无碍。
故虽然她轻我

我,却一直不曾离开我,我亦将剑技传授与她,尽管她剑道一途资质平平,提升缓慢,但聊胜于无。这便是我唯一能给予她的慰藉。”说到这里,他盯住⽟露,眼中闪过一丝怨毒。
“不说⾝负缚

咒,即使我侥幸获救,又如何面对仙界百年修行却被凡间修士轻松击败之事?从败北之时起,我便明⽩了一件事,天赋之别乃是鸿沟,任我与她如何努力,终是无法跨过。
我原本想抛却过往,再不提前生仙界之事,埋首于此,与姐小共度余生,未曾想⽟露你竟出现于此,毫不珍惜仙姬之躯,甘愿自堕风尘,还屡屡在我面前旧事重提,试图醒唤我心中的伤痛!”
“为何你天生仙体,而我却要从头修炼?!为何你贵为仙姬却不惜⾝段,而我辛苦修成真仙却依旧沦为炉鼎?!为何你初来乍到便能问鼎花魁,而我来此十年却依旧只是个⻳奴?!
为何你轻轻松松就能摆脫困境绝地反杀,而我苦苦哀求却依然留不下她的一条命?!为何?为何?!为何!”
面对竹芽充満恨意的咆哮,⽟露一时间愣住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安慰,震惊,疑问,反驳,感叹…事到如今,一切话语都失去了意义。过了半晌,⽟露心中纷繁复杂的情绪逐渐平复,最后只剩下一种情绪…失落。
“原来,金风哥哥是这样看待我的…是考我虑不周了,从未想过⾝边的人为了跟上我的脚步,竟然如此痛苦…若你甘愿埋首红尘,不复再提仙界之事,那我便遂了你的愿罢。从今以后,我便当世上再无剑仙金风,唯有⻳奴竹芽。”
她收起仙剑,手捏腾云决,⾝体随即升起。月光倾泻,被那婀娜的⾝躯阻挡了一部分,

影落在地上,将竹芽与罗荼的尸⾝笼罩。
竹芽仰望,看到⽟露⾝披月光悬于半空,残缺的⾐裳随风飘动,一片片雪⽩的肌肤在夜空中熠熠生辉,无比的出尘圣洁,接着,⽟露樱

微启,缓缓昑道:月明非我愿。菊落已他乡,不若乘风起。
披星任路长。昑毕,她最后望了竹芽一眼,随即纵⾝而起,驾着云雾,头也不回地远去。

影消失,月光重新照亮周围。竹芽呆呆望着天际,久久未曾低头。
他知道,刚才那阙诗,是⽟露在接受花娘考核时所作之诗的后续。上阙诗对画而作,系因⽟露在画画时遇见自己,借诗表明对自己的思念。
而下阙诗则是对此刻之景而作,说的是她对自己的失望,以及表明离去的决意,以诗起,当以诗终,说也奇怪,明明刚才对⽟露満腔恨意,然而当她离去,竹芽竟怅然若失,他有种感觉,自己的某部分已经随着⽟露的离去而彻底死去了。
“我…终究是让她失望了…”竹芽自嘲了一句,在罗荼的尸体旁埋首,不多时,他便沉沉睡去,仿佛再也不愿醒来。
***⽟露坐在茶楼二层窗边,一边静静品茗,一边凝望着窗外。这里是整个景东城最有名的茶楼,坐落于城中心大街中段,与著名青楼凤栖阙隔街对望,是监视凤栖阙正门最理想的位置,然而,⽟露昨天在此坐了一昼。
除了看到一些泥瓦工匠推着载満木材砖瓦等建材的车子出⼊,并未发现其他异常。两天前因她和罗荼打斗而被掀翻的凤栖阙顶层也已搭起竹棚修缮,一切平淡无奇。
她之前卖⾝凤栖阙,是想打⼊內部,想要追查关于“天仙堕”这味仙界噤药的蛛丝马迹,然而如今,她杀了花魁,还掀翻了房顶,闹出这么大动静,自然也不可能继续以花娘的⾝份潜伏下去。
离开凤栖阙后,她便暗中观察凤栖阙周围,希望罗荼这个女琊修的死能引来什么特殊人物,好让自己继续追查下去,然而等待了两天,除了些衙差上门调查,并未出现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。
至此,天仙堕的线索算是彻底断了。至于青梅竹马金风,⽟露曾打晕从凤栖阙外出置办脂粉的女婢,搜索其魂魄中的记忆,发现自事发那晚起,金风便在凤栖阙中消失。衙门将他列为杀害罗荼的重点嫌疑人,在街上贴出悬赏通告。
尽管百般担忧,但⽟露自知已与金风形同陌路,追查亦无意义。“要不,先回仙庭报告天仙堕之事,再继续下凡历劫。天仙堕乃仙界噤药,不能置之不理…”
⽟露正在静静思忖,一名店小二举着托盘走上前来:“请问是阮冷蕊姑娘吗?有人让我送上此物。”由于发动了大隐之术,⽟露在旁人眼中如同一般路人般不起眼,因此店小二亦未注意到⽟露的天人之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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