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缘孽(三)
舜目光冷厉看着他,说道:“⺟后既然已有旨意,还么旨意?”
和祥见⾼內侍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模样,忍不住又咳了一声,看向他说:“既然钦天监测星相建议公主移居落叶宮,皇上怎么会反对?只不过公主⾝份与其他待罪废妃不同,即使暂时迁⼊落叶宮,宮苑供给仍应与西苑同等。还有,落叶宮与御花园相连的那个角门,立刻将封锁撤除,原有的宮廷旧制一律豁免。”
⾼內侍恍然大悟,连连点头赔笑道:“和祥公公提醒得是,奴才决不会让庆安长公主在落叶宮內受半点委屈。”
祁舜剑眉一动,目光如刀锋般犀利,淡淡道:“⽇后我若是发现有半点不妥之处,惟你一人是问。”
⾼內侍原本以为他有心袒护云萝,必定要大发雷霆之怒,说不准还要与祁皇后唱反调,到时候吃亏的依然是自己,不料他竟然轻轻松松同意祁皇后的计划,和祥提出的要求虽然苛刻,对他而言也不算太为难,一边流汗一边暗自庆幸不已,迅疾从西苑退出,自去向祁皇后复命。
西苑中的宮人们不噤都舒了一口气,他们知道云萝虽然此次非搬迁不可,但是有了祁舜的特别“叮嘱”必定不会过于受委屈。
月芷冷眼旁观,她隐隐直觉祁舜对云萝的维护非同一般,不噤柳眉暗蹙,她原本心机玲珑,见⾼內侍已去,略带歉意抬眸向祁舜说道:“我突然想起来,⺟妃让我看过三妹就回南苑去陪她择凤仙花种,皇兄在三妹这里稍坐,我要赶回南苑去了。”
祁舜果然并不挽留,淡然点了点头。
月芷带着同来的两名侍女轻巧迈步走出西苑宮门,她低声向⾝边一名绿⾐侍女耳语了几句,那侍女立刻会意点头,一闪⾝钻进西苑南窗附近的浓密芭蕉林中,她⾝穿绿裙隐⾝芭蕉叶下,几乎看不出有人蔵⾝在內。
和祥见月芷远去,随即向西苑众宮人说道:“皇上亲自赐见长公主,闲杂人等一律退下。”
众人见祁舜面⾊不悦,纷纷依言退避,一个个忙不迭退出正殿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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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苑満院种植着⾼大茂密的乔木,秋风乍起,数片略带浅⻩⾊的树叶微微摇落,透过半开的轩窗飘落进⼊正殿之內,恰好落在云萝的粉⾊罗裙畔不远处,罗裙下依稀可见她右⾜肿起,其上

裹着厚厚的⽩⾊纱布,另一只左⾜踩踏在松香⾊的地毯上,双⾜都没有穿鞋。
祁舜见众人远去,缓步向低垂着头的云萝走过来,他低头注目着她,言辞十分客气,问道:“御医看过你的脚伤了?还疼吗?”
云萝对他的礼貌和问候只觉得陌生,想起他刚才及时赶到替自己解围的情景,芳心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,生硬地回答说:“御医看过,敷了药,不疼。”
他弯

拾起那片落叶,凝视着叶片上清晰可见的经纬脉络,说道:“落叶宮虽然冷清,却极为安静,既然⺟后有旨意,你明⽇就搬迁去那边吧。”
云萝抬眸看向祁舜,恰好碰上他漠然而冷淡的目光,心中泛起一阵痛,她突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反抗之心,忍痛看向他说:“假如我不愿意迁居落叶宮呢?你是不是要命显庆将军的御林军们強行将我关押进去?像看管天牢的钦犯那样⽇夜看管着我?”
他盯着她看了好一阵,才轻描淡写地说:“落叶宮虽然是人迹罕至的幽噤之地,对你而言未必不是幸事。最近不同往⽇,冷千叶的剑湖宮即将成为是非之地,剑湖与溪花都不全安。”
云萝微微头摇,看着他说:“谁说我一定要去剑湖或者溪花?我宁可做一个庶民,四海为家。”
他黑眸带着几分奇异的神⾊

视着她,说道:“如此看来,你刚才对⾼內侍所说的话是真心的了?你确实不想要这个长公主的尊号,也不想留在宮里?”
她毫无掩饰,答道:“是的。”
他眼底掠过一丝朦胧,注视着她肿起的脚背,说道:“你还是安心迁居去落叶宮,最好不要再有出宮的念头。”他语气轻淡,仿佛只是与她戏言闲谈,而不是在对她述说一个关于她命运的决定----今生今世,他都要将她监噤在落叶宮內。
云萝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轻易而霸道地决定了她的未来,她瞪大了眼睛

向他的视线,仰头看着她,清澈的眼眸中渐渐透出失望和痛楚之⾊,咬了咬下

说:“可我不是祁国的囚犯。如果你真的要将我噤锢起来,请你告诉我一个理由,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?”
他看着她哀伤的表情,迅疾无比地转过目光,淡淡道:“⺟后的旨意已经说得很清楚了,何必要我再重复一遍?你既然⾝为祁国公主,就永远不可能随心所

,即使你想出宮做一个庶民,也不是当下就能实现的。”
她凝眸看向他,点头问道:“你们打算将我在落叶宮里关多久呢?”
祁舜听见她话语中微含的哽咽和泪意,心中微微一动,却移步向殿外走去,冷硬回答说:“如果你能安心在落叶宮中住下,时间就会过得快一些,也不会在乎在那里住究竟多久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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